話音剛落, 白發少年手勢再起。

齊哲屏息留意少年的動作。少年手掌一提，齊哲腳下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倏地凸起一塊石柱。他立刻跳起, 向後旋身, 手指一彈。少年操縱著平地而起的石柱，石柱猛地炸成無數的碎石塊, 如煙花般綻放開來。卻是朵堅硬無比的花，齊齊朝齊哲飛去。

齊哲咬緊牙關，再次釋放出光盾，以內力相抗。

內力能擋住群鳥已是不錯，哪裏能承受住這種攻擊。第一波碎石砸下來, 齊哲的臉色便顯出慘白來。

這時, 距白發少年不遠的一棟大樓, 終於搖晃著傾覆。

少年正沈浸在匯聚石塊擊潰齊哲的興奮當中, 冷不防發現巨大的建築物朝自己倒來，當即大驚失色。他連忙停下攻擊，轉身，兩條手臂交叉置於胸前，大樓在離他頭頂不到一米的地方靜止下來。

齊哲一直在等這一刻, 自不會放過良機。內力匯於右手手掌，他瞬息間移至少年身前。

正要一掌拍到他的身上, 少年身前突然飛出一只麻雀。掌力全然拍在了麻雀的身上，麻雀當即死亡。少年也受餘力波及, 吐了口血, 後退幾步。他瞪著齊哲, 連忙再一擺手，與齊哲拉開距離。

靜止的建築物繼續倒塌，齊哲也迅速移至別處。

天空中出現一只巨型的黑鳥，像是神話故事裏的兇獸。鳥上站著個一身紫衣的男人，他沖白發少年揚了揚頭：“餵，初七，你還好嗎？”

“用不著你管。”白發少年擡頭看了一眼，道：“這人身上的力量確實厲害，不枉費先生花這麽多心思。”

紫衣男人輕哼一聲，吹了聲口哨，密集的飛鳥群再次攜勢而來。

齊哲眉頭擰起。會“妖法”的少年和懂得控鳥術的人都已經出現了，有這樣的手下，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先生該是個什麽身份？

四周漆黑一片，惟數點星光勉強照亮兩個敵人的身形。

齊哲腳尖一點，在建築間來回穿梭，引群鳥撞樓而亡。白發少年方才傷得不輕，捂著胸口輕喘著，暫時沒再做出攻擊。那名少年防禦能力雖差，但攻擊實屬強悍，即便是齊哲，如果不留神也很可能著了道。那少年若想對付別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齊哲眼中已有殺意。

他在躲閃間尋找時機。紫衣男人似乎察覺到了齊哲的意圖，駕馭巨鳥在少年身旁降落。那邊，齊哲已經抽出手來，摸了一塊碎石，灌足十成內力，沖兩人甩去。

巨鳥撲哧著翅膀，擋在兩人身前。石塊猛地撞在巨鳥身上，發出轟響。

響聲過後，齊哲再看，巨鳥歡快地放下翅膀。剛剛那一擊，竟然毫無作用。

他心中大震，自己丟出的那枚石子，足以貫穿一座山頭。難道這鳥真是什麽神獸兇獸不成？

如此看來，以第七重功力，想要收拾這兩名手下並不容易。

果然只能兵行險招了。

對峙間，齊哲腳下的大理石猛地下沈，他輕踩一塊，正想飛上去，巨鳥撲哧著翅膀沖下來，長嘯一聲。巨大的鳥鳴聲在近處響起，齊哲登時感覺頭皮發麻，他一個旋身，勉強躲過巨鳥拍來的翅膀。移出一段距離。可下一刻，鳥卻也像是學了功法一般，瞬移到了齊哲面前，堅硬的翅膀猛地扇在齊哲身上。

齊哲眼前一黑，跌向黑暗。

路面上，雪色少年身體一軟，紫衣男人扶住他：“你又使用過度了。”

少年嫌惡地推開他，冷聲道：“你那笨鳥，太費精神了。”

紫衣男人聳聳肩：“任務完成了，先生還在等我們的消息。我們快把他帶回去吧。”

少年點頭。

巨鳥載著兩人向下飛去。

齊哲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他又走了一遍長長的晉升路。意外獲得功法，開始實施抱負，高臺論道、排兵布陣，他看見自己身披戰甲，立於皇帝身前。

“微臣必不負皇恩，一舉剿滅魔教叛逆分子。”

年邁的帝王咳嗽幾聲，沖他擺了擺手，齊哲微微躬身，離開大殿。殿前，他遇見了入東宮不久的三殿下。

太子將他打量一番，道：“公子乃我北周之棟梁，此去務必珍重。本王新入東宮，各項事務皆不熟悉，還欲向公子請教。”

齊哲垂著眼眸，道：“勞殿下關心。殿下尊貴無比，臣自當竭力輔佐。眼下出征在即，恕微臣先行告退。”

他不涉黨爭。因此，對於一直默默無聞不受重視的三皇子突然成為儲君這件事倒也不是很在意。

身後，又傳來太子低沈的聲音：“本王等你回來。”

之後，記憶變得淩亂。

行軍、分兵、中計、身死，一切走馬觀花地上映著，最終，畫面定格在烈火焚身的那一刻。

那般滋味，刻骨銘心，他永遠也忘卻不了。

一陣劇痛，齊哲漸漸恢覆了意識。

旁邊有人在說話。

“這位北周第一公子比沈宇還要俊俏很多啊，瞧瞧他穿的這身衣裳，真叫一個單薄，我真是忍不住想扒下來。而且你看他穿著一身月白色，同我這紫色也配得很。初七，任務完成後把他留給我用好不好？”

“你最好立刻打消這個念頭。他可不是什麽善茬，不好控制。主人說了，資料覆制完成後，必須立即處死。”

“真沒勁。”

齊哲感到有一人走到了自己面前，正看著自己。又聽得對方嘆息一聲：“之前那麽暗，我都沒有註意到他的臉。早知道，關進去前，就該先把他的衣服給扒了。不能用，瞧瞧也好啊。”

齊哲睜開眼，便看到一張色迷迷的臉。體內功力運轉完好，他立刻揮掌而出。

尚未碰到那人，“滋”地一聲，一股強力電流截住齊哲的手，從掌心傳入身體，他登時渾身發麻，力氣失了大半。

“呦，醒了，還有點兇。”紫衣男嘖嘖兩聲，提醒道：“不過你最好別亂動，你周圍布滿了強力的電流場。碰上幾次，體內的器官就損壞得差不多了。”

齊哲坐在床上，蹙著眉觀察周遭的一切。這是一片灰色的天地。天花板是灰色的，各項奇怪器材是灰色的，自己身下躺著的冰涼床板也是灰色的。

前方有很多一模一樣的床，有的床上躺著人，有的則空空如也。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把我抓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紫衣男看著他，笑瞇瞇道：“我叫初九，旁邊這個小孩子叫初七。至於目的嘛，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齊哲對剛才他的那句北周第一公子很是在意，沈聲道：“你們……獲取了我的記憶？”

“是啊，在你昏迷的時候。你前世的所有重要的記憶，都在那裏放映了一遍。”初九手一指，前方現出一個灰色的大屏幕。

“而且觀眾很多呢。”初九挑了挑眉。

看著齊哲臉上陰雲密布，初九忍不住起了調戲的心思。正要說話，門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綠衣服的人。

“十二？先生呢？”白發少年問。

紫衣男也停下來看去。

名為十二的男人沒有搭理他們，對齊哲微笑道：“北周第一公子，你看我帶誰來了？”

他的身後，另一名少年緩緩走出來，是高明要。

高明要沖齊哲笑笑，臉上仍是一副無害的表情：“好久不見啊，阿哲。”

齊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外幾個人：“你……”

“還想不通嗎？如你現在所見，我不是你的什麽同學，反正你也不是什麽齊氏集團的私生子，不是嗎？”

齊哲咬牙道：“你可真厲害，能騙我這麽久。”

“高明要的覆制程序固然成功。不過十四能隱瞞這麽久，也全虧了你的廢物本質啊。”十二嘲弄道。

齊哲冷聲道：“你說什麽？”

“什麽狗屁第一公子，”十二不屑，“看似周全，但所謂的料事如神，不過是建立在你的認知以內。一旦某樣事物超出了你的認知，那麽，就算它在你眼前，你也會完完全全的視而不見。忠君並非是真正的忠君，只是為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齊天下也並非是為了齊天下，而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於權力的欲望。”

“鳥兔死，走狗烹。小兒稚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一個第一公子卻毫無所察，難道不是個天大的笑話麽？”

齊哲一怔。

“哈哈哈哈，”十二感知到了齊哲的情緒變化，狂笑出聲，“還不懂嗎，把你出賣給魔教叛逆的人，恰恰就是你效忠的帝王啊。”

齊哲瞳孔猛地放大，兩手慢慢向上舉起，揪起頭發。見狀，白發少年微揚嘴角，右手按了個什麽，數道電流同時激起，遍布齊哲身旁。

“你的控心術還是一如既往的高效。”白發少年說，“看樣子，他已經崩潰。覆制程序可以開始了。初九，你去稟報先生吧。”

“嗯。”紫衣男頷首離去。

十二說：“初七，你身體恢覆得如何？等下恐怕還要你再次出手。”

“哦？怎麽了？”白發少年看向他。

十二摸著下巴道：“那方少修不知怎地，竟糾結了華夏國的軍隊朝這邊趕來。你們帶這個新實驗品過來的時候，確定已經檢查好了嗎？”

“做過A類檢測，他身上不可能留有追蹤器。”

“這就怪了。”

“哼，管他呢。一堆凡人有什麽用，待我現在就去將他們殺光。”說罷，白發少年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十二看著處在崩潰當中的齊哲，嘲弄道：“卑賤的出身，註定了你只能看到最低的東西。至於蒼穹之上的美麗星空，你這種人又哪裏會懂。”

他望了望高明要，道：“十四，你在這裏看好他。我還有事要處理。”

“明白，放心吧。”高明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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